母亲捎来的“菜园”

　　弟弟周末回老家一趟。母亲又让他捎点蔬菜给我。

　　我到小区楼下的时候，弟弟正将用绳子扎着的一麻袋东西从车上搬下来。我问弟弟是啥东西，带这么多。弟弟说：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
　　两人一起将东西搬到楼上后，弟弟说，里面好多菜，母亲交代了，别闷在袋子里。我笑着拿进厨房，说母亲不会把老家的“菜园”都让你捎来了吧。

　　母亲已经将菜用单独的小袋子装起来了。我收拾的时候，弟弟就在那讲着：“蓝色袋子里的是韭菜，母亲一早去菜园里割的，然后在家又帮我挑拣了一下；深色袋子里的是茄子和番茄。”说的时候，弟弟略带醋意，“回老家的时候，我想吃菜园里的茄子，母亲还不让，说要留给你吃。”我打开袋子，绿油油的茄子，有五六个呢。母亲也真是的，我一家三口，吃不了这么多。我让弟弟拿些回去，弟弟说他单身一人，在家不烧饭。想吃了，就到我家来蹭饭。于是我也不再勉强。

　　将茄子单独拿开，我看到了母亲放的番茄。好多都已经熟透了，我轻轻地拿起，生怕将它们给捏坏了。还有好几个番茄，一半红了，一半还青着呢。弟弟说，母亲一个人在家吃不了那么多，索性就摘下带给我了。母亲说了，让我将这些番茄放到米桶里。

　　我的眼前浮现起了儿时的场景。老家门口的菜园不大，每年夏天母亲会种三五株番茄苗。我和弟弟好吃，有时候看到番茄还未全红的时候，就会摘下。有次被母亲看到了，她拿起半青的番茄放到了米桶里。母亲告诉我说，过两天，番茄就会红了。

　　果然，第二天一大早，我们去米桶里看番茄，已经红了一大半。第三天，我们再看的时候，番茄已经全红了。我接过母亲给的番茄，拿到水龙头上冲洗了一下，就咬了起来。这样的番茄比较酸，但我们都爱吃。

　　我将几个半青的番茄放到了米桶里。弟弟说：“哥，你别偷吃啊，过两天我过来，给我留一个。”估摸着，他还记得小时候，放在米桶里的番茄都被我吃掉了。

　　母亲又摘了长豆角、黄瓜、辣椒……我笑着和弟弟说，这么多，我可以去菜场摆个摊了。母亲种的菜，好吃。

　　记得小时候，油菜花落的时候，母亲就会从集市上买回来好多瓜苗。她会找一个傍晚，挖上坑，然后将瓜苗种上。接着，瘦弱的身影会拿着扁担挑着两粪桶，给瓜苗施肥。我和弟弟每天放学的时候，都会来到篱笆前，看一看瓜苗长大了没。看到番茄上结出了黄色的花，我们会兴奋地叫来母亲。那时，母亲会拿着一瓶红药水，给番茄花上点一点。母亲说，这样才能结出番茄呢。

　　那时的我们，一天天守望着，一年年守望着。从番茄苗到结出番茄，再到第二年，从番茄苗到结出番茄。我们守望着它们成长，花开花落，它们陪伴了我们的童年。现在，只有母亲还留在老家，守望着。看着它们，母亲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。

　　每到夏天，都会让我或弟弟回盐城老家，带些回苏州。弟弟老是跟我抱怨说，回家拿这点蔬菜，油费还不够呢。我说，就算再多的油费，也买不到这样的蔬菜啊。

　　母亲经常跟我们说，她老了，牙齿掉了，咬不动了。其实，是她舍不得，这些都是她的孩子，陪伴了她老去的岁月，还有老去的相思。她捎来的是蔬菜，更是思念。